人鱼的情歌

主要写反逆鲁鲁修相关同人文,新账号冈多林之月。旧账号保留

[原创]Verdurefire(碧绿的火焰)已完结

那些年写过的冷CP系列之——枢木朱雀爸爸妈妈的同人文

阅读前须知:

本剧属于作者脑子抽风(我不想亵渎“灵光一现”这个词)想出来的故事。请在理解以下提示的前提下再决定是否要阅读:

1.     这是关于枢木朱雀父母辈的故事,由于作者乱开脑洞,朱雀和鲁鲁修差辈份了,鲁鲁修不出场的,但是我有描写超级可爱的幼年朱雀,这还是能看一看的(ball ball大家快点来看!);

2.     在阅读过程中务必做好被雷、被囧的心理准备;

3.     千奇百怪的情节发展很狗血很八点档,总之,让狗血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嘿嘿嘿嘿嘻嘻嘻哈哈哈(假装自己会三段笑)


 

帝国历1968年。枢木朱雀的祖母——卡罗琳·希尔·布利塔尼亚出生。

卡罗琳是鲁鲁修的父亲——尚未成为皇帝的查尔斯的妹妹,嗯……同父异母的妹妹。

在卡罗琳15岁那年(帝国历1981年),王位继承人排名很靠后的查尔斯联合后来成为帝国第一骑士(圆桌NO.1)的俾斯麦,以及后来的第五王妃玛丽安娜在血色纹章的皇位争夺战之中取得最终胜利。

 

紧接着,查尔斯对与先王相关的王室成员进行了血腥的大清洗。为了保命,卡罗琳在母亲安排下逃出王宫,原计划是隐遁一段时间,然后改名换姓以平民身份过一生的安稳日子——多年为权力斗争痛苦,渴望平凡人幸福的卡罗琳,对此非常憧憬。

众人视为灾难、末日的大清洗,被这个天真的少女看成通向幸福的出口。在改变身份的手续完成之前,卡罗琳不得不暂时躲藏在一家妓院里——作为下等的佣人。卡罗琳是个容貌出众的少女。(嗯,狗血终究会越来越多的)

 

皇帝查尔斯即位后,各国元首要人前来庆贺,日本一方的随行人员当中,包括枢木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枢木元敏(男)。

身为掌握日本政权的京都六家其中一家的继承人,元敏属于那种常见的表面优雅严谨内在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说白了就是衣冠禽兽。头一次出国,元敏留在布利塔尼亚都城的数天内,深夜都会换上平民服饰跑出去游玩。

当然了,游玩内容少儿不宜。

 

不幸的卡罗琳在保护人意外失踪的情况下,由于表面上只是一个下等人的女儿(连公民权都没有),被元敏看中,出钱买走,带到小旅馆中肆意玩弄。出身高贵,向来养尊处优的卡罗琳在三天多的时间中如同身陷地狱,表明身份就能阻止元敏的暴行,但是等待她的结局是回到王宫承受残酷的死刑。

被异国男子玷污,即使成为平民百姓也将与平淡的幸福生活无缘。绝望的卡罗琳无意间获知元敏的真实身份,从此深深憎恨枢木家。皇帝的即位庆典结束,枢木元敏随日本代表一行人回国,卡罗琳获救,后来安置在一所偏僻的教会开办的女子学校中。

 

元敏离开卡罗琳之前,她赌上性命下了恶毒的诅咒,诅咒内容是伏笔。过了数月,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卡罗琳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目的是复仇。

皇历1982年冬,卡罗林的女儿克瑞丝汀诞生。(这位是朱雀的母亲,撒花~)

 

Christine这个名字来源于希腊语,代表窈窕美丽的棕发女孩。常年被仇恨折磨的卡罗琳自小就对女儿灌输仇恨、轻蔑日本的思想。除了这个缺点以外,长大后的克瑞丝外向直率,个性独立,美丽无瑕,身材因为父亲的血统显得比帝国人娇小的多。克瑞丝和母亲一起居住在教会女子学校中,十二岁时母亲病逝。

 

日本那一边,卡罗琳死去的同一天,枢木元敏一家人遭遇车祸,夫妇二人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当场身亡,失去了直系继承人的枢木家因为随之而来的权力争夺而元气大伤,拥有继承人资格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病榻上的家主为了维系血脉,命人远赴大洋彼岸,把克瑞丝带回日本。目的是为了生下一个男孩作为枢木家继承人。

同时,出于政治需要,枢木家找了一个拥有野心和才干的年轻人认作养子,这个年轻人改名为枢木玄武。

 

随后,27岁的枢木玄武与16岁的克瑞丝汀相遇了。

 

玄武从家主那里得知即将见面的少女是枢木家私生女的事,除此之外,关于这个少女的事,家主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一个秋日的午后,玄武在红叶飘零的庭院中见到了注定要跟他生下一个孩子的克瑞丝汀。

 

秋季的青空显得高远透蓝,将庭院中红艳的霜红枫叶衬的如火如霞,身着素色和服静静立于枫树下的少女乍一看就像真人尺寸的人偶娃娃,黑发黑眼,肤色白皙,五官端正美丽,但总散发出一种叫人觉得不对劲的感觉.

玄武走上前打招呼,作自我介绍,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他们身处没有一丝牵连的两个异世界。27岁的玄武不可能没有女性经验,但他头一回碰到这样的女性——没有生气地站立着,旁人走到身边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说好听点是人偶,说难听了就像尸体。

 

一片红叶旋转着飘落到少女顺直的黑发上,玄武伸出手想替她拿掉,人偶般的少女突然“拍”地打掉他的手,娇好的面容因厌恶扭曲,看玄武的眼神就像看一条恶心的虫子。

震惊和愤怒还未来得及浮现在玄武脸上,少女竟毫无征兆地流出泪来。她双手掩面,却又不像在哭泣的样子,只是不停地揉眼睛。

 

这样实在不同寻常,玄武一边询问一边接近她,可她直往后退。

「走开!别过来——」

少女用帝国语尖叫道。不管玄武说这么,她都用这两句帝国语回应。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懂日语,在外交部工作过的玄武换用帝国语和少女交流。

终于,克瑞丝开始有所回应。

流泪的原因是隐形眼镜在刺痛眼睛,她一直忍着,直到无法再忍耐。玄武帮她找地方坐下来,取出隐形眼镜。拭去泪水,克瑞丝汀抬起头来。宝石般的绿眼珠让玄武看得发呆。

 

「抱歉让你见到我这个样子」她用帝国语说。「我很感谢你的帮助,请问你是哪一位」

「枢木玄武」

「这名字……日本人么」

「是的」

「可你会说我的语言,其他人只对我说日语」克瑞丝再度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以前学过」

「看来,你就是要和我生孩子的那个男人」

「是的」

「今后在我面前不准说日语」克瑞丝直视着玄武说道。「还有,今后你的名字是肯」

 

注:玄武的名字发音是“kenbu”,欧美人的男性名字中,肯写作“ken”。(啊……作者逐渐不晓得自己在写什么了……挠头)

 

 

被第一次见面的少女给予新名字之后,玄武每周都要抽空来看她,极度排斥身边的日本人的克瑞丝也只跟玄武一个人说话。随着了解加深,玄武逐渐理解克瑞丝会如此厌恶日本人的心情——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克瑞丝,卡罗琳教育的事等同于她的整个世界,再加上虔诚的宗教信仰,在这个少女心中日本人就是实际存在的来自地狱的魔鬼。

她唯一的亲人刚去世不到一年,一群魔鬼就将她从故乡强行带走,不管怎样反抗,斥骂,魔鬼们要么不理她要么按住她注射镇静剂。来到日本将近三年,所受待遇如同监狱里的犯人,更不用提无视她意志和自尊的身体检查。上个月做妇科检查的医生会说一点帝国语,从她口中克瑞丝得知作为女性自己已经有了生育能力,并且将为枢木家的一个男人生孩子。

 

听到医生说恭喜(这个医生以为克瑞丝会成为枢木家的新娘),克瑞斯只觉得愤怒和痛苦。她终于明白几年来旁人看她的眼光就像看一头牲口的原因,她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日本人还毁掉她美丽的棕色卷发,用隐形眼镜遮住她长的跟母亲一模一样的绿眼睛,要是不这样做,连小孩子都会指着她说她是“鬼”。在日本呆了三年,就算没有人教,克瑞斯也能够领会一些音节简单的词语。

 

过去曾经怀疑过母亲说的话,天真地以为即使是日本人也是普通的人类,可是和她接触的每个日本人都比母亲所描述的更加邪恶。这些人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感受,也没想过要教她说日语或是与她交流。

日本人都是以践踏他人尊严、使人痛苦为乐的魔鬼。

克瑞丝如此坚信着,直到和玄武相遇。玄武把她看作一个人,用故乡的语言和她说话,告诉她各种事情,亲切地对待她,还弯腰低头拜托那个对克瑞丝最苛刻的老魔鬼找日语老师来。

 

教克瑞丝说日语的人是一个和去世的卡罗琳年纪相当的日本女性,因为发现是非法移民而被布利塔尼亚遣送回国,在日本举目无亲,名字是织江安奈。离开日本将近二十年,织江对克瑞丝的身世和枢木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克瑞丝把她叫作安娜(安奈的日语发音是anna)。

因为和玄武相遇,困住克瑞丝三年的“地狱”有了改变。佣人们把克瑞丝称为“小姐”,家里的小孩子当中也有人乐意陪她练习日语,头发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原貌,但是不会强迫她带隐形眼镜。有时候,当人们看到克瑞丝发自内心露出的微笑,也会以笑容回应她。但是,在这个家中克瑞丝只和安娜、玄武敞开心扉说话。

 

3个月后,深冬的清晨,安娜死了。她了解到克瑞丝的处境和身世,为了救出克瑞丝汀,在前去警察局的路上被人杀害。克瑞丝知道枢木家有多少手段,努力阻止善良的安娜,但这样做反而使安娜想拯救克瑞丝的决心更加坚定,由于电话被监听,安娜的行踪败露了。

 

当天克瑞丝在电视新闻中看到警方发现安娜的尸体,忍耐了3年非人对待的她爆发了。她用刀割断被染黑拉直的长发,划破身上的和服(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脱下来,平时穿衣脱衣都有人服侍),在下雪天衣不遮体地站在庭院中。

无依无靠被囚禁在深宅大院中,没有金钱没有权利的克瑞丝只能这样表达抗议。

 

不管旁人怎样劝告,克瑞丝都坚决不进屋,有人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也全被扔进庭院的池塘里。雪花静静飘落,寒冷使她面无血色嘴唇发紫,浑身颤抖不停,可她用刚学会一点的支离破碎的日语冲里屋喊道:

「等我冻死,没人会为你们生下继承人」

是倔强的性格和复仇的快感支撑克瑞丝在天寒地冻的户外站到夜幕降临

 

下午,结束一天工作的玄武得知克瑞丝的情况,不顾人们阻拦(管家漆原由纪打算等克瑞丝冻僵以后把她带进来,冻伤是可以治疗的)冲进庭院中,脱下外套披在克瑞丝身上。

寒冷让克瑞丝无法开口说话,抬手想推开玄武自己却失去平衡摔倒了,玄武趁机把她抱进室内。

晚上,克瑞丝发高烧,神志不清地哭喊着安娜,卡罗琳,玄武(肯)的名字,痛苦不堪。只要她还有意识,她就不肯吃药,不接受医生的治疗。

 

玄武整夜陪伴在克瑞丝身边,目睹她把自己折腾得力竭,几乎休克。接近黎明,冰蓝色的晨光照亮室内,被疾病折磨得虚弱不堪的少女脸颊微红,双眼明亮,就像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没有焦点的碧绿双眸转向玄武,仿佛夏夜的萤,闪烁着柔和、梦幻的微光,日出之时就会熄灭。

玄武将退烧药灌给她喝。

克瑞丝紧闭着嘴,玄武毫不犹豫地含住一口药水,吻住她的双唇。

 

克瑞丝喝下去一点,一边咳嗽一边挣扎。

「不要胡闹了」玄武对克瑞丝说。

躺在床上的少女拂开被汗水沾湿的额发,无声地笑了。

「我必须死」

「你在胡说什么」

「安娜,是我杀的。杀安娜的是枢木,但她是因我而死,我不应该把我的事情告诉她。现在我跟日本人一个样,不…...我就是日本人。」

「不对」玄武叫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一样的,我是魔鬼,我应该死」

 

「完全不同,克瑞丝是那么美丽」

玄武一把抱住克瑞丝。

「不只是容貌,你的内心就和你的外在一样美丽。可你只看得到丑恶的东西,别再憎恨了」

「憎恨?我没有……」

「克瑞丝憎恨着日本人吧,停止憎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不可能……」

「能行的!如果你认定克瑞丝不死去就不行的话,就让克瑞丝死去吧……是的,抛弃克瑞丝汀这个名字,作为‘萤’活下去」

「萤?」

「我为你取新的名字——枢木?萤。你要成为我的妻子,萤」

 

 

+++++++++

 

穿过朱红色的鸟居,身披纯白嫁衣的萤在枢木神社主殿门口停住脚步。

「这就是日本的神啊」

「不,只是枢木家供奉的神明」她身边的玄武回答。「能原谅我吗,克瑞丝」

「别叫我那个名字,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舍弃过去和你在一起。所以,没有亲人的祝福我不会在意,没有盛大的婚礼也无所谓,有你陪伴在我身边这个事实就足够了」

玄武闻言,笑容当中渗入许多复杂的情感。他牵起新娘的手登上台阶,在神像跟前,二人交换了爱的誓言。

 

接吻后,克瑞丝眼中闪烁着泪光。

「只有我们两人的婚礼,好像罗密欧和朱莉叶啊」

玄武温柔地亲吻妻子的眼角。

「安心吧,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可不会去殉情,一定可以幸福的」

「嗯」手持百合花束的萤侧过头凝视玄武,美丽的笑颜令人目眩。「就算无法长久也没关系,请给我多一点幸福哟」

玄武默然颔首,像是感到心痛一样把她搂入怀中。

 

半年后,萤怀上了孩子,待能够看出孩子的性别时,她拿着医院的检查报告自身走进枢木家现任家朱的起居室。

「是男孩」萤对老人说。

对方不为所动,仿佛孩子的性别是没有悬念的事实。

「他出生以后,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对吧」

「女人……」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慌忙说道。「能够明事理的话,倒也不会叫人讨厌」

「孩子的名字用我取的,除此之外你想把他怎样我都没意见——等到生出来,这孩子跟我没有任何瓜葛」萤轻轻地抚摸隆起的腹部。

「我能做到这个地步,代价是不准你把我和玄武分开」

「哼,愚蠢。为了男人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要——别忘了,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只要你好好地献出孩子,我保证你活着离开日本」

 

「放肆」瞪着家主的绿色眼睛像燃烧起来一般明亮,萤骄傲地扬起下巴。「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我的母亲可是卡罗琳?希思?布利塔尼亚。帝国皇室对待出嫁女儿的方式和日本完全不同,我和我的儿子都流着帝王之血」

萤悄悄把发抖的手藏到背后。

「你觉得在富士山发现Sakura dite的消息能隐瞒多久」

老人哑然。

 

作为交易筹码的不仅是亲儿子,萤把自己也押了进去。平日里萤基本上只跟玄武一个人说话,以至于周围的人低估了她的日语水平,上个月的某一天,和家主商谈要事的人看到棕发碧眼的萤自附近路过也没有在意,结果重要的情报就被萤偷听了去。

萤的提议是把自己的身份秘密透露给潜伏在帝国内想复辟先皇王朝的地下组织那边,富士山有矿脉的事情也可以加以暗示,让对方误以为有机会分一杯羹,只要在帝国那边有人帮忙遮掩,日本发现巨量Sakura dite矿藏的事至少可以瞒五年以上。而且,即使到时候帝国要找借口发动战争,日本也有充裕的时间来应对,不至于仓促间孤军战斗。

待萤说完,老人沉吟片刻才开口。

「你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强烈的愧疚感轻声回答。

「菲尼克斯(phenix),日文写作‘朱雀’」

 

 

帝国历2000年7月10日,枢木朱雀降生。

 

 

帝国历2002年秋。

 

萤没有以妻子的身份陪伴在玄武身边,而是以部下的身份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上全力支持丈夫,虽然没有合法的婚姻关系,两人实际上比一般的模范夫妇还要幸福,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枢木玄武被提名为首相候选人之一。由于家主的健康状况恶化到无法出门的程度,枢木家派来代理人私下和萤见面,此人将一张2岁多的朱雀的照片放到萤面前,说:「孩子需要一个母亲」代理人给萤一周的时间考虑。

萤神色黯然地凝视照片中儿子一个人玩耍的身影,无言以对。她之前一直刻意回避,与玄武约定绝口不提孩子的事,如今她无法否认自己对孩子做了残酷的事,发自本能的母爱带来猛烈的愧疚感将她击溃。取什么人做妻子,身为枢木家养子的玄武作不了主,而真实身份过于敏感的克瑞丝汀也没可能变成他名正言顺的伴侣。想的事情多了,萤觉得最近时常头疼,玄武很担心,两人原本计划到南洋地区考察时顺便休假两天,当作放松疗养。在看到孩子的照片以前萤对此非常期待,如今一点心情都没有了,萤退出考察团,用休假的时间去医院做了检查。

 

被医生告知确诊脑癌晚期的消息,萤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认为这是上天给抛弃儿子的自己的报应,压在心头的沉重负罪感反而释然了。

长在脑干上的恶性肿瘤不能作手术治疗,好心的医生鼓励她接受药物和理疗的综合治疗,有的脑癌患者奇迹般地存活了10年以上。萤听出了医生的潜台词——没有发生奇迹的情况,估计活不过半年,将亲生儿子作为交易筹码的自己罪孽深重,绝对不可能被神眷顾发生什么奇迹。打定主意,再次见到代理人的时候,萤很干脆地同意了枢木家开出的条件——带着一笔钱离开日本,断绝和玄武的关系。

亲自将辞呈递交给玄武,面对极力挽留自己的玄武,萤的回应是冷漠的拒绝。离开之际看到丈夫脸上的表情,萤懊悔不已,恐怕自己的死讯传来也不会比此刻伤他更深。有那么一刻,萤想说“带上孩子一起离开日本吧,三个人一起生活”。话语滑到唇边随即被揉碎沉入内心深处,在玄武身边待了这些年,萤不忍心毁掉他的事业,不想看到他在家庭(爱情)和成为日本首相的前程之间作选择。

 

想想自己不过二十岁,对其他同龄人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却即将走到尽头,萤不禁悲从中来。振作起来以后,她启程离开日本,来到帝国临海地区的一家疗养院治疗(费用是个人积蓄加上枢木家给的钱)。每个星期,玄武都会给她发来电子邮件——没有正文,只有附件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通常是幼年朱雀的,两岁快三岁的小孩长得很快,前一阵子还是跑步都回跌倒的小毛孩,现在已经是能爬树上梯的捣蛋鬼了。将近四十张照片,有一张是父子两人的合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跟父亲照相,小朱雀全浑身都绷紧了,父子俩人都正襟危坐的,嘴角线条看起来如出一辙,令萤忍俊不禁。笑过之后,伤悲如潮水将她淹没,萤明白这张合影传达的讯息——有资格做这孩子母亲的女人,只有你一个。萤看向镜子,放射性治疗是身体浮肿,因为肿瘤压迫,凸出的眼睛就好像眼球快要掉出来一样丑陋不堪,现在至少还有选择葬身之地的权利,虽然能隐瞒患了绝症的事,但是要怎样才能让玄武死心呢?

 

隔了几日,萤第一次用电子邮件给玄武回了信——同样没有文字,内容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萤和一个年纪相当的帝国青年男子亲昵地搂抱在一起,男子从后方环住萤的双臂,两人的手环抱萤的状似怀孕的腹部(用怀孕作借口可以解释外貌和体型上的变化,凸出的眼睛可以用软件修改)。

来自日本的电子邮件再也没有寄过来。

 

又过了几天,枢木家汇了一笔巨款给萤,有消息说一直单身的首相候选人开始跟厚生省大臣的侄女约会了。拿着支票,萤失声笑了。这一刻,她决定做回原来的自己——从来不在命运面前屈服的自己。

萤停了放射性治疗,用两个月的时间做了整容手术,染黑头发,戴上隐形眼镜,花钱买了假身份,用以前的名字克瑞丝汀给自己写了介绍信,回到日本后就到枢木家做了临时工人。

因无力支付留学费用辍学回国的学生,戴着眼镜,懦弱平凡的长相。萤化名田中遥来到三岁的儿子身边。

 

 

 

热夏接近尾声。在枢木家工作了半个多月,萤始终没有机会和朱雀见面,三岁多的小孩离不开大人的照顾,每天和同事聊天都能听到一点那孩子的事情,比如他不爱念书,时常跑到山上玩一整天;比如他吃东西从来不挑食;比如他特别喜欢小动物之类。

有一天下午管家安排萤整理侧院的亭子,弄完以后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小会,萤就在围绕庭院的木质长廊边上坐下来休息,偶然间一瞥,她看见半开的拉门后面有个小东西四仰八叉地躺在榻榻米上面。

穿着小动物图案的背心和短裤,孩子露出一小截肚皮睡得正香。望见那孩子一头乱糟糟的棕色卷发,萤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太多想说的话,太多想做的事。

萤就像受到极大震动一样呆站着,过了一会,她梦游一样走到睡着的小男孩身旁坐下来。脚步很轻,动作很慢。

 

夏日渐逝,暑气还在,睡梦中的孩子咕哝着什么翻了个身,小背心的后面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块。天气热,他睡着了也微微皱着眉。萤四下看看,找来一把团扇为他扇风,过了一会,孩子身上的汗水干了,人也睡得更安稳了。

 

朱雀膝盖上有几处很轻微的擦伤和淤青,想是在山上玩耍的时候碰到的,肉嘟嘟的脸蛋边上有两三个蚊子叮出来的红点。明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想到这都是自己不在孩子身边时发生的事,萤一下子就红了眼圈。眼泪流出来她又怕滴在孩子身上吵醒他,赶紧擦掉,过了好几分钟才平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佣人过来唤朱雀吃饭。睁开眼睛坐起来的朱雀看到萤和她手上的扇子,眨了眨跟他母亲未戴隐形眼镜时色彩相同的大眼睛,害羞地笑了。

「刚才很凉快呢,谢谢你」

精神饱满,懂礼貌的孩子。

 

萤忍住哽咽回以微笑。「快去吃饭,肚子饿了吧」

小孩点点头,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萤。「姐姐你不饿吗」

「我等会去厨房那边吃」

「好远的,姐姐来跟我一起吃罢」

「不行噢,大人不会允许的,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要挨说」

小孩两手插在腰上。「是谢礼,嗯……我要答谢你在我睡觉的时候扇扇子」小东西努力装出成年人的语气,萤和候在门口的佣人都忍不住笑了。

照顾朱雀的小林夫人接受了他的解释,允许萤和朱雀一起吃晚饭,从这以后,朱雀就常常跑到萤劳作的地方找她玩。小林夫人有自己的小孩要照顾,而且枢木家的宝贝独生子比一般的小孩要捣蛋好几倍,她也乐得偶尔把小鬼交给萤看着。

 

朱雀说萤的声音好听,经常抱着故事书跑过来,缠着萤念给他听。跑到山上疯玩的次数因此减少,枢木家的帮佣免去了时常要满山遍野寻找小少爷的辛苦,有些人就悄悄帮萤干点活,她陪伴朱雀的时间自然就多了。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经常和朱雀在一处,萤见过好些作为干杂活的工人没可能见到的大人物,比如暂代六家当主一职的桐原泰三,还有朱雀的剑道老师藤堂镜志郎。就是没见过玄武。

说萤没见过玄武并不准确,玄武这年下半年才当上首相,忙碌得很,只有家主召见时才露个脸,每次都来去匆匆。有一次萤打扫卫生的时候玄武从她身边经过,萤紧张的屏住呼吸,玄武边走边接电话,看都没看她一眼。整容以后要是还会被认出来,自己的钱岂不是白花了,萤这么想想也就放松了。怪就怪在玄武好像从来不会来看看朱雀。

 

一天午饭后,萤看见管家把一个细长的木匣子拿给朱雀,还对朱雀说了些什么,小孩开心得很,等管家走了立即拆开木匣的包装,取出一柄黑色的小太刀来。朱雀拿着一尺来长的太刀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双手举着满屋子乱跑,一边笑一边跳,要不是担心刀会掉下来,他肯定会翻跟斗的。疯了一会,他蹿到萤面前献宝。

「你看你看——这是爸爸给我的礼物」

正在准备点心的萤擦擦手接过来,拔开来一看不禁蹙眉。小刀做工极好,尽管没开刃,刀尖还是很利的,不小心碰到肯定要被戳伤。

「怎么把这样危险的东西拿给小孩子」

「爸爸说,朱雀还小,现在只能用小的,以后长大了,再给我配套的长刀。日本的男子汉,很久以前都有佩刀的」

 

「很危险啊,让姐姐帮你收起来」

「不要」朱雀抱着太刀扭过身。「这是爸爸给的礼物,而且,朱雀要做男子汉」

「呐,朱雀觉得男子汉是怎样的呢」

朱雀低下头想了一会,满怀憧憬地回答:「强大的,什么都不怕,还懂得好多事情……而且」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萤温柔的注视令他鼓起了勇气。

「成为男子汉,就可以把妈妈找回来了」

萤一把抱住朱雀。

 

「对不起……」

「遥姐姐为什么道歉」

萤反复抚摸朱雀的头发和脊背,说不出话。良久,她开口问道:「朱雀的爸爸怎么跟你说妈妈的事」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

「朱雀想不想她」

平时喜欢逞强装大人的小捣蛋鬼缩在萤的怀里,有点扭捏,过了一会朱雀小声说很想。萤把他抱紧了,过了一好会才放开。

「乖乖的,我削苹果给你吃」

 

 

萤拿了水果刀和苹果,调整了手的动作要开始削皮,苹果从她细细颤抖的手中滚落到榻榻米上。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地握紧双手,抖得更厉害了。

 

朱雀很担心,「遥姐姐,身体不舒服」

「很快就会好的」萤冲他笑笑。「委屈你等一会……要不我叫千代阿姨来,拜托她给你削」

化疗停了,萤每天都要吃一大把药丸药片,时间长了副作用就跑出来——情绪过于激动时手脚会变得不听大脑控制。

朱雀盯着萤看,然后把苹果捡起来。

「我削给姐姐吃」

说着就抢过萤手上的水果刀动起手来,萤看他不得要领,就把正确方法说给他听。毕竟是三岁的孩子,小小的手抓苹果还抓不稳,削得跟狗啃出来的一样,还割破了大拇指。

看见手指不停地冒血出来,朱雀吓呆了,直到萤拿来消毒药水和创口贴才想起来疼。手指割破的时候不怎么疼,消毒药水搽到伤口上疼得他忍得龇牙咧嘴,汗都冒出来了也不吭声。

萤心疼了,戳他的鼻尖。

「疼了就哭呗」

「唔……男子汉才不会哭」

方才还很难过的萤给他这样子逗笑了,揉他的脑袋说他是笨蛋。小笨蛋嘿嘿地笑,把父亲的礼物很宝贝地搂着。

 

包好伤口,萤要朱雀仔细看水果刀和没开刃的小太刀。

「要记住哟,与做家务的女性不同,男人不可以轻易让刀出鞘。刀可以切东西,也会伤人,医生用很小的柳叶刀救治病人,但是,比水果刀大一些的刀会被用来夺取人的性命」

不指望三岁的孩子能听懂多少,萤一字一句地教导朱雀。

「所以,朱雀以后要拔刀时,一定要有相应的觉悟」

 

 

 

帝国历2003年11月15日,七五三(日本儿童节,专门为3岁,5岁,7岁的小孩过节)

不到半年功夫,朱雀长高了一截,穿上新做的儿童尺寸的男式和服正装,已经显得有模有样。吃过早饭小林夫人就带他出门,太阳落山后才回来,朱雀嘟着嘴,不大高兴的样子。

萤拿了玩具和小点心逗他,他摇了摇头,蹭过来钻进萤的怀里。

「怎么啦」

轻拍小小的脊背,萤问道。

「我以后要和遥姐姐结婚」小孩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萤笑了。「我比朱雀年长好多岁,新娘还是找比自己年轻的女性好」

「才不要,我的未婚妻丑死了。还是遥姐姐好」

「未婚妻?谁啊」

「皇家的神乐耶,哼,根本就是小猴子嘛」

「这么小就订婚啦……其实小婴儿看起来都差不多,朱雀小时候也差不多」

「真的?我也像小猴子么」

「你比小猴子好看……」萤突然不说话了,抱着朱雀亲了亲他的发顶。「今天过节呢,有没有遇到开心的事」

「有的——」朱雀高兴地叫道。「爸爸来看我了,还跟我说话了呢」

「他平时不来看你吗」

「呃……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

「哎呀,真是个过分的爸爸」

朱雀竖起眉毛,用小拳头捶萤的胳膊。「不准说爸爸的坏话」

两人闹了一会,到了洗澡睡觉的时间,朱雀说想要听故事,萤丛书里挑了个短一点的念给他听。哪想还没念到结尾小家伙就在她怀中睡着了。替朱雀换睡衣之前,萤找来相机偷偷给穿着正装的帅气儿子拍了几张照片。

 

过了两天,萤出门取洗好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母子俩的合影(虽然朱雀是睡着的),她一路上拿出来看了好几次,开心了一会,又难过起来——要是没有整容就好了,和朱雀一起照的照片,上面的自己就像个陌生女人,任谁看到照片都没可能把两人看作母子。

尽管如此,萤还是很珍惜这张合影,放到随身携带的小相册里面——相册装了四十多张玄武以前寄来的照片,加上今天冲洗出来的刚好五十张。

 

走得累了,萤在行道树的树荫下找了张椅子休息,这几天变得很容易疲倦,好像随时都能睡着一样,有时候坐在一个地方她就迷糊过去了,旁人要使劲摇晃她才醒得过来。现在也是,只觉得头晕脑胀,突然想起来有两种药快吃完了,后天一定要去医院才行,回去的路上还可以给朱雀买点冰激凌,小孩一定会很高兴……

因为想念朱雀,她又把相册翻出来看。

不知不觉,天空的云朵已经变成蜜桃色,太阳即将落山,秋季温和的午后风光因为晚风吹落大量落叶显得一片苍黄。萤打算起身继续走,发现手脚都动不了。前方几米处是一个巴士站台,车子停下来,乘客纷纷下车。萤想唤人来帮忙,却被一对走下车的夫妇吸引了目光。

随处可见的一家三口,幼小的孩子趴在丈夫背上打瞌睡,头上有米老鼠的头饰,看样子刚从迪斯尼乐园玩回来,彩色气球系在妻子的手袋上,她拿出手绢,为丈夫拭去额头的汗水。相视微笑的两人笼罩在幸福的光环中。

朦朦胧胧地,萤在恍惚间把那对夫妇看成了玄武和自己,那个睡着的孩子则是朱雀。

黑暗静静地压在眼睑上,萤微笑着缓缓合上双眼。翻开的相册从她手中滑落。

 

就这样离开人世的萤也许是幸福的。至少她不会看到获知她死讯和真实身份的玄武有多么悲痛,眼睁睁看着她的尸体在火焰中化作灰烬的那段时间,他对天起誓一定要叫枢木家走向灭亡。

 

她也不会目睹布利塔尼亚帝国侵占日本那一年,儿子拔出昔日作为礼物的小刀刺向亲生父亲的瞬间。

 

当然她更不可能看到十几年后在名为零之镇魂曲的仪式上,她的孩子因杀死此生唯一的挚友在面具下痛哭不止的脸。

 

 

 

 

 

- Verdurefire end -

 

 

后记:

 

Q17 初恋是什么时候?和谁?

Lulu:初恋,只想放在自己的心里

朱雀:小时候来家里帮忙的大姐姐

那时候只有三岁,看起来我相当早熟呢

 

——[鲁鲁修和朱雀的官方五十问]



所以我就脑补了一下如果这个大姐姐是朱雀的亲妈……于是就抑制不住想要撒狗血的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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